【散文】鸡年说鸡（机）

        我家的鸡笼里养了不少鸡。有大鸡小鸡、胖鸡瘦鸡。这些鸡不吃米，只吃电池。他们不会下蛋，只会叫，所以它们都是公鸡。但是它们跟普通的公鸡不同。太阳高照了，它们不叫。直到6点整，才喔喔叫起来——催我起床。
        因为它们都是公鸡，所以它们不会繁殖，所以，它们都是我一个个花钱买来的。根据鸡的品种不同、产地不同，价格也不同，从十几元钱的到几百元钱的都有。外国的品种我是不买的，因为价格太贵。中国的鸡其实也不错，还便宜，所以我买了不少。从前就不用说了，就是现在，还在不断地买。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尽管它们实际上是公鸡，我宁愿把它们看作母鸡。看成母鸡好啊，姬妾成群嘛！
        因为是鸡，所以它们也有生、老、病、死。先说生。它们大多是生在德劲、德生两个孵化场里。这两个孵化场在中国最有名，鸡的品种也最好。所以我买得多。其他厂的机也买过，不过后来大多死了或送人了。
        再说病、死。鸡要是病了比较难弄。如今的鸡医生不仅手段差，还特别黑。所以，鸡们病了，我常自己给它们治，动手术什么的。可是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鸡医生，往往病没治好，倒给治死了。然而死鸡我也舍不得把它扔掉，而是统统放入一个大棺材，藏在床下边。直到它们变成了鸡木乃伊。
        老。鸡们老了就不值钱了，就不招人爱了，只能打入冷宫。可是，我知道，总有一些爱鸡者，不管鸡多老都喜欢，甚至是越老越喜欢。他们把它藏在家里，不时请出来欣赏一番，是奇货可居呀。是“白头宫女在，闲坐说玄宗”啊。我可不这样。我喜欢新鸡，喜新厌旧。因为毕竟流行歌手还是年轻的好。过气的歌手尽管自己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，大多数人还是会很快把他们忘掉。
        我喜欢我养的鸡们。之所以喜欢，不在于它们长得好看，而在于它们唱得好听。它们各有不同的嗓音：有鸡低音，有鸡高音，还有鸡双音。当然好听的鸡贵一些。但是，你要是对声音有独特的追求就得舍得花钱。然而，再好的鸡歌手，当环境嘈杂的时候，它们也没办法唱出好歌来。所以，有人说，环境如此恶劣，再好的鸡有什么用？我可不这么认为。因为环境纵使不好，总有暂时清静的时候。比如，夜半时分，干扰就小了很多。我搂过一只小鸡，让它轻轻地唱给我听。在温柔歌声中，我常常重入梦乡，梦见那从未见过的美丽的世界。
        因为我喜欢鸡，所以常常引以为荣，常常向人们夸耀，说养鸡的好处，劝人养鸡。有一次，一位女同事被我的夸夸其谈感动了，决定也养鸡，让我帮她挑一只。到了鸡店里，她看了各种鸡，眼睛都花了，问我。我说，我刚刚买了BCL2000，不错，模样也漂亮，就是贵点儿。她说，就要这个。我思索了半天，终于直接告诉她，此鸡对你不合适——你不会养——还是买一只简单、便宜的吧。她杏眼一瞪，斩钉截铁地说，不，就要此鸡。言外之意：有什么了不起，你养得我就养不得？工资不比你开得少，学历也是本科待遇！我只好帮她挑了一台。第二天，又大献殷勤，给她打印了一份频率表。过了些日子，我问她，那鸡养得怎么样啊？她说：“别提了，一个台没找着。那些钮都是干什么用的呀？”我哈哈大笑。心里话，养鸡也有点儿学问，要不怎么有养鸡专业户呢！
        还有一次，我向一位邻居，一个退休的老记者，推荐德劲孵化场的新品种“爱好者系列”。我说得吐沫星子乱飞，他只是哼哼哈哈地答应。过了几天，又见面，他抱给我看一只新鸡。调频、中波、短波一样不少，还挺漂亮的。问多少钱，答曰：要价40，30块钱拿下。我按一下鸡冠子，让它唱两句听听。声音铿锵悦耳，除了有点沙沙声外，没什么不好的。另外，这鸡可省粮呢，据说几个月不用添新饲料。我忽然明白了，原来是我自己太矫情，只认高档货。其实30块钱的鸡与300块钱的鸡相比各有利弊，而在最主要的方面——能唱歌上，区别不大。
        于是有一天，我心血来潮，也买了一只便宜鸡——DE390，只花了43元钱。此鸡是德劲场新孵化的，别看便宜，却不失庄重大方，也是三波段俱全，省粮省事型。我搂着它听了好几天。最后让它与BCL2000配合，唱了一曲“单边带”进行曲，我更明白了。那些大家闺秀般的美女鸡其实是准备卖给公子哥儿的。像我们小老百姓，既没有细致的头脑，又没有敏锐的耳朵，要那些捞什子有什么用！而且伺候不起！所以，根据我的亲身经验，今后，我决定，绝不再向一般小老百姓推荐高档鸡了。
        写到这儿，想起世界名著薄迦丘的《十日谈》里的一个故事。故事说，法兰西国王腓力爱慕上一个漂亮的侯爵夫人，趁她丈夫不在家，远道造访。夫人热情款待国王。一道道的菜上来，国王发现，全是母鸡，全一个味儿。就拐弯抹角地问：“你们这地方只有母鸡吗？”夫人答道：“不，陛下。不过这一带的女人尽管身份和装束有些差别，和别的地方的女人还是一模一样的。”国王明白了夫人的用意，只好打消轻薄的念头，悻悻离去。
        这个故事告诉我们，天下的女人都一样。爱鸡的国王们，快死了你们的多事之心吧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（作者挽断2005-02-09鸡年正月初一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