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晚天气闷热的慌,睡不着,起来打开收音机,躺在阳台的靠椅上欣赏这宁静的夜景。皎洁的弯月挂在树梢上,耳边欢快的蛙声起伏的低唱着,收音机里传来《童年》那轻柔的歌声,歌声悠悠,把我的思绪勾回了儿时的岁月,又想起了儿时的伙伴,想起了“瘦哥”来…..
瘦哥大我一岁,出生的第二天瘦哥他娘因为产后大出血就死了。瘦哥是奶奶一手带大的。在那艰苦的年代缺少营养的哺育,婴儿中的瘦哥能存活下来就很不易,瘦的像“皮包骨”,大人们亲切的叫他“瘦子”,我们则叫他“瘦哥”。
瘦哥是位精神病人。平日好好的,只有油菜花开的季节才会“发病”。这“冤孽”的由来是遗传造成的。瘦哥祖上是地主,文革时成份不好。瘦哥他爹一直娶不到老婆。后来为了“度后”只好娶了位疯女人。大人们总是感叹的说:可惜是男娃,是女娃就好了。
因为瘦哥有病,上不了学堂,只好在家务农了。瘦哥很小就成了“庄稼“的好手,喂猪、养鸡;上山打柴,下地劳作样样娴熟。只是每次看见我们背着书包欢蹦乱跳上学、放学的时候,他总爱站在村头的柳树下,远远的看着我们,有时眼睛还会偷偷的流泪。
瘦哥农闲时,喜欢到处“捡东西”,什么烟盒,粉笔头,坏圆珠笔什么的。有点像《平凡的世界》里的“田二”。有一次瘦哥捡回一只小“收音机”,捡回来还唱的“哇哇”直叫的。捡回来全村都轰动了,在那贫穷的岁月,哪怕是一只小小的“收音机”也是一件“奢侈品”啊!听说是在十几里外的县城里捡到的。每当那家小孩调皮,犯错时,大人们总是训斥着说:“当瘦子都当不到,人家疯子还捡到‘收音机’呢。”
自后,那台小小的收音机就成了瘦哥的“贴身”心爱之物了。无论是山埂田野,林间地头总能看见瘦哥腰下那台小小收音机在欢唱着,每逢雨天,瘦哥总爱扑在桌上开着心爱的收音机,用捡来的烟盒和圆珠笔在“涂画”着。因为有了收音机,瘦哥就成了村子里的“天气预报员”大人们见到瘦哥,第一句总是会问“瘦子,明天什么天?”自从有了收音机,本来冷清的家庭变得热闹起来。夜晚一些的长者总爱到瘦哥家串门,听着收音机,谈论桑事,拉着家常。瘦哥对那台小小的收音机也特别的爱护,小孩是绝对不允许摸的。每逢村子里那家小孩出生,做生(做生:这里指过生日。);做屋上梁,总喜欢借瘦哥的收音机,凑凑热闹。瘦哥总是笑呵呵的说:“好!只别碰着!
后来,村子里一些年长者,总想给瘦哥张罗对象。说什么不能让瘦哥一家断了“香火”。瘦哥总是“傻傻的”笑着说:“我有病,不能害了人家。收音机就是俺婆娘!”大人们又总是叹气的说:“做孽啊!怎不是女娃啊?”
那年家乡发地震,一下把瘦哥的病给“震发”了。瘦哥疯狂的乱跑,后来在村后水库里找到了瘦哥的遗体,只见他手里还紧紧的拽着那台小收音机。因为是“夭折”,按家乡风俗不能上“祖坟山”,瘦哥被葬在村后的乱石滩边。
十年过去了!在外务工,每次回家,我都要一个人到家乡的山间田野转转,看看,每次路过“瘦哥”的坟前,我都要静静的坐上好一会儿。
想到这里,写到这里我的双眼又湿润了……
生命中的收音机啊!
深山唱歌 四月二十四日初稿于杭州